秋分种麦 祈祷丰收
潍坊晚报 2024-02-27 09:49:37
秋分节气前后10天,农民开始播种小麦。在癞蛤蟆开始鸣叫的时候,再往后数40天,新麦即可打下来了。“芒种”节气过后三天,就见到了收割过的麦茬。收麦子最为紧张忙碌,“三秋不如一麦忙,三麦不如一秋长”。潍县北部地区的黑土地盛产小麦,读书的秀才不擅耕种,写下一首满把辛酸泪的种麦歌谣。
秋分种麦正当时
庄稼全靠肥当家
种子还没埋到地里,种麦的农谚就跟上来了,耳提面命地告诫着人们:“白露早,寒露迟,秋分种麦正当时。”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凌晨,农民披星戴月地开始忙碌:小麦播种开始了。秋晨的露珠和着汗水,他们忙得高兴,种下的麦子是来年中秋节合家团圆宴上的美酒。农谚说,“早黍晚麦不归家”“立冬不倒股,个如土里捂”。在现代,“倒股”叫做分蘖(niè)。种子埋下,绣花针般的嫩芽从土里钻出,必须赶在立冬结束前分为绿丛纷披的麦苗。如果不这样,这一年的种子就白扔地里了,要给这娇贵的“阿物”以充足的生长时间。
不过,大自然对于小麦的适时播种有一定的宽限,潍县素有“秋分十日无早、十日无晚”之说,秋分节气前后十天,都是种麦的最佳时间。如果秋雨适时而至,秋分前的“白露”一到,有些瘠薄的地段就可以播种了。农谚说:“白露麦儿,不使粪儿。”当然,这是略有夸张的比喻。“庄稼一枝花,全靠肥当家”,不使肥料而丰收,这是大自然送给庄稼人至高无上的恩赐了。这样的比喻,说得庄稼汉心里乐开了花。
癞蛤蟆开始叫
四十天收麦子
小麦扬花了,耸着鼻子吸一下,坡野里的气息真甜,村庄都被这弥漫的气息包围着。蟾蜍不知道在哪条田垄里躲藏着,忽然就“哇”地叫出声来。南宋词人辛弃疾有云:“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。”不要误会,这可不是稻花香里成阵的蛙鼓,而是也许大半天才能听到一声沉闷的鸣叫。“蛤蟆打哇哇,四十天吃姑扎。”蟾蜍又叫“癞蛤蟆”,“姑扎”是潍县方言里水饺的俗称。从这一声叫开始,小麦丰收已成定局,再过40天,就能吃上新面粉做成的水饺。这一声叫,差点把农民的眼泪叫下来。为了迎接这一声“哇哇”,农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劳累和焦急的盼望。
“麦喜胎里富”。为了给小麦施足底肥,不顾扑鼻恶臭,农人精心把粪便晒成干干的圆颗状。不大不小,这样才能伴着麦种,用木耧一起播在地里,这种劳作方式,方言里叫做“耩(jiǎng)”。“麦子不怕草,就怕坷垃咬”,坷垃,较硬的土块。为适应小麦的生长条件,播种前,犁、耙、耢各种农具全用上了,一定要把麦田整理得松暄如面。
“麦收八十三场雨”,今天可能很少人能懂这条农谚了。农历八月,麦种埋在地里,需要下雨。十月小阳春,麦苗铺成了绿地毯,需要下雨。“三月十三,麦子直站”,放风筝踏青的时光里,能听见小麦拔节生长的声音,雨是小麦的乳汁,没有雨小麦是挺不起腰身来的。在现代农业里,这分别叫做“蒙苗水”“冬灌”和“拔节水”。可在自然农业的时代里,风风雨雨是同大自然商量着来的事情,庄稼人怎不着急?
腊月里的大雪纷飞,农民做了一个香甜的梦,梦里的呓语还是流传了几世几代的农谚:“腊月大雪厚似被,来年枕着饽饽睡。”如果一冬无雪,便是“农夫心内如汤煮”的焦急了。
芒种三日见麦茬
收下小麦先打场
农民着急,小麦自己也着急了。“蚕老一时,麦熟一晌”,早晨的麦穗还是绿黄色的,随着中午西南风热浪袭来,一时便焦了穗,麦芒乍开,子粒暴露,赶紧收割,不然就要落在地里。“芒种三日见麦茬”,这是个计算精确的日期。“芒种”节气过后三天,就见到了收割过的麦茬,“茬”是收割后庄稼留在地里的根部。白热化的忙碌来临了。“足蒸暑土气,背灼炎天光。力尽不知热,但惜夏日长。”唐代诗人白居易的《观刈麦》是对这个季节一丝不谬的写照。
农民还是觉得这时的白天太短,恨不得一天长如两天。“忙不忙,先打场”。小麦运到场院里要脱粒,用碌碡碾轧着,在正午灼热的毒日头下,把子粒脱下来,再利用大自然的风力去糠,叫做“扬场”,扬场的工具是簸箕,《庄农日用杂字》里说:“迎风摔簸箕,扬得蛾眉弯”,有经验的庄稼把式,能迎着风向把去糠的麦粒扬出一道弯弯的粮垅。去糠后的麦粒要晾晒,有效的灼热光照时间太短,转眼就到了夕阳衔山,农民忙把摊晒的麦粒堆起来,盖好草苫子,以免受夜露侵袭返湿,第二天再摊而复堆。这只是大概的描写,场上脱粒是一整套繁缛的程序。
随着气温的升高,多雨的季节就要到来,雨节“五月十三”就在眼前,老辈人有“大旱三年,忘不了五月十三”的告诫,大雨突如其来,麦粒腐烂,对于农民真不啻于一场灭顶之灾。比之下半年的秋稼登场,不知有多少倍的忙碌,一切又都在短促急切中进行。新的农谚就这样产生了:“三秋不如一麦忙,三麦不如一秋长。”
粪篮秀才写种麦曲
小故事里饱含心酸
旧时,潍县远离县城几十里的北部区域俗称“北洼”,这里全是黑色土壤,盛产小麦。受“耕读传家远”世风影响,虽然处于闭塞之地,读书人、秀才也寥如晨星地出现着。读书人家少得可怜,教书馆里冬烘先生的饭碗也难以谋到。只得脱去长衫,租下薄田数亩,做了佃户队伍里背着粪篮儿的秀才。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”,侍弄的麦田比左邻右舍收成足足少了一半。麦收之后,尽数交了租子,颗粒无剩。仰天长叹,泪水横流。这样悲凉的心境中,不知谁写下了一首满把辛酸泪的种麦歌谣:
妹(麦)是个香甜的白饽饽,嫁了吧,我的哥。九月里妹要嫁,哥要把楼(耧)垛。十月里妹要嫁,哥说等大雪。三月里买来绿袍罗,四月里套好娶亲车。嫁也错嫁了,都怪那毒日头火辣辣的坏媒婆,嫁了个满场打滚傻小伙儿。转眼做了妈,孩子岁(穗)岁多。休告官,告了他,也是他输的少,你输的多。一口袋儿将妹(麦)输了去,看你汗如河(何),泪如河(何)。
这还真有点元曲的意味,至今在这一带流传。源远流长的农耕文化是多元化的,种麦农谚里有辛勤的劳作,有积极的希望,更有着旧时种麦农民的辛酸歌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