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望乡愁丨端午艾香

端午艾香

◎单立文

　　“五月五是端阳，门插艾，香满堂。”我的老家高密仁和爱国村是个整体搬迁村，过去过端午不吃粽子，因为村里不产大米和糯米，苇叶也很少。

　　想吃粽子需要去县城购买，用苇叶包成大大的三角，里面只有白米，没有红枣，一角钱一个。

　　我们村里有“清明插柳，端午插艾”的风俗。端午节这天，村人都要从坡里割回艾子，捆成小束，挂在门楣和窗户旁。“五月初五过端阳，家家户户艾飘香”，翠绿的艾蒿散发出浓郁的芳香。

　　小时候过端午，如同过小年，提前一天把镰刀磨得锋利。端午一大早，小孩子们就挎着架筐到坡里割艾子，虔诚地割下，回家把艾子扎成捆束，悬挂起来，让馥郁的清香充满院子。还要把艾子编成一个个大长辫子，晒干。村里“赤脚医生”说，晚上点燃干艾辫子，能驱蚊子。于是，家家户户屋檐下都挂着几条干艾辫子，随用随取。

　　为何把艾蒿叫艾子？村里的老学究说：老祖宗也叫艾子，并引用清代富察敦崇《燕京岁时记·菖蒲艾子》中“端午日用菖蒲、艾子插于门旁，以禳不祥，亦古者艾虎、蒲剑之遗意。”

　　“端午临中夏，时清日复长。”三夏大忙，农村学校都要放麦假，让学生回村拾麦穗。两周麦假结束后，我就要回学校参加小学毕业和升初中考试。白天我跟着老师排队去生产队拾麦穗，晚上在家就着煤油灯复习功课，常被蚊子叮咬得胳膊、腿上出现一个个包。

　　以后晚上，父亲都要事先用蒲扇把屋子扇几遍，将蚊子赶跑，把门窗关严实，再让我进屋复习功课。三更半夜，屋里闷，我常见父亲起来用破蒲扇为一家人扇风透气。

　　考前几个晚上，我心理压力大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后半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一觉醒来，看到父亲坐在我旁边，点燃艾子为我驱赶蚊子。父亲轻轻地用蒲扇扇走艾烟，不让艾烟呛着我，我忽然明白了老祖宗为什么把艾蒿叫作艾子。艾子不就是“爱子”吗？我深深吸了一口清清的艾子香，一腔热血涌遍全身。

　　又到仲夏季节，家里多年不种麦子了，老屋也成了空巢。可是端午节我回老家祭祖，晚上还能嗅到点燃驱蚊的清清艾香，仿佛父亲还在为我用蒲扇轻轻扇走呛烟，不禁泪水盈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