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亲

潍坊新闻网 2024-07-05 11:25:03

我的父亲

◎王乐成

  很早就想写写过世的父亲。借走亲访友,打听亲戚对我父亲的印象。从他们朴实的述说里,也能悟出父亲的为人和脾性。

  舅:你爹,就一书生

  我舅,地道的农民,能建房、懂烧窑,会木匠,是农村里有手艺、很技巧的农民。我舅唱京剧,掌鼓板。我父亲上世纪50年代初师范毕业,分配到舅舅村的小学教书。父亲会拉胡琴,二胡、京胡都能上手,和我舅都喜欢戏曲,颇有共同语言,一来二去,舅喜欢上了我父亲。我母亲说,她的婚姻是我舅做的主。

  舅说:“你爹来村里教书,才二十岁冒头,人年轻,不大说话,胡琴拉得好,毛笔字写得周正,像他的名字一样。”

  是的,自小我就喜欢听父亲拉二胡。他自南乡学校回来,挑水、垫猪圈,干完活儿,就从墙上摘下那把二胡,吹吹灰,拉一曲。父亲开心了,拉二胡,闷了,也拉二胡。拉起来,眯缝着眼,有时还摇头晃脑的,估计是拉得开心了。我娘也是戏迷,《苏三起解》《李二嫂改嫁》等京剧、吕剧,张口就来,可从没见我父亲给我娘伴奏过。总感觉,这里边有些什么隔膜。

  父亲的书法,“写得周正”。左邻右舍逢年过节、喜白公事就来请我父亲。特别是年关底下,人家都忙着赶集上店置办年货,我父亲却窝在家里,一天到晚割对子纸、研墨、写对联。我娘是急性子,又是拆洗衣服,又是推碾、推磨、摊煎饼、做豆腐,忙得不可开交,我爹写对联,搭上功夫,有时还得添上纸张,娘忍不住就嫌我父亲。后来,公社里、县里办展览,都请父亲去写字。

  舅说:“你爹读书多了,板正了一辈子。”从舅的话音里,听得出,为我父亲自豪,他从不说我父亲一个不字。

  大姨:你爹啊,老实

  问我九十岁的大姨对我父亲的印象,大姨说:“你爹人很好,很老实。”

  父亲在世时,我娘就经常奚落他的老实。生产队里年底结算,我家人口多,劳力少,总是欠生产队一百多元,当时一个工日才换一封火柴,那欠账可是个天文数字啊。有些邻居偷着嘲笑说:“靠大伙儿养着您全家。”父亲听到,只是尴尬地笑笑。每当强势的邻居把预备垫猪圈的土堆上了我家外墙,父亲也只是笑笑,绝不跟邻居争执。娘忍不住去摆理争吵,父亲闻之,骑上车子就跑回了学校。后来,我问父亲:“你这么躲避纠纷,能不让人家欺负吗?”父亲说:“我跟邻居吵架,还怎么去教学生讲礼貌?”

  真如我大姨所说:“你爹啊,老实。”父亲尽管老实得有点“犯傻”,可口碑却是“杠杠的”。

  二姨:你爹走路提着鞋

  八十八岁高龄的二姨说:“我就忘不了,你爹走路提着鞋。”看我一脸懵懂,二姨补充说,“你爹很过日子,来我们村上班时,你嬷嬷给他做了新鞋,他舍不得穿,提着鞋,赤脚走在路旁的草里。”

  我父亲跟着三十多岁就守寡的我嬷嬷,童年逃荒去了山西,是苦水里长大的。印象中,父亲似乎没穿过新衣裳。我们兄妹五个上学时,生产队里凭工分分口粮,家里春天时常缺粮食。父亲就用自行车驮了半麻包小麦或玉米,周六放学后,跑到百里路外的县城大集上,换了整包的瓜干,再上坡下坡骑一天路,带回老家。爹还跟我娘一起在闲院子里种麻,种白菜、辣疙瘩、山药等菜蔬,剥了麻皮去大集上换油盐酱醋。

  恢复高考后,父亲坚决支持我们兄弟三个参加考试。为了打消我们返校的顾虑,他弯背负重,退休了不休息,顶着凛冽的寒风骑车子去县城,为邮政局、劳动局等部门的职工补习功课,为的是挣每晚1.5元的授课费补贴家用。

责任编辑:陈晓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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