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望乡愁丨父亲的夏天

潍坊新闻网 2024-07-26 10:43:44

父亲的夏天

肖胜林

  老家临河,河宽不过十几米,却逶迤远去,串连了村南村北的沟沟汊汊。河沿有一棵老榆树,主干合抱粗,是斜长的,树冠郁郁葱葱,似浮在水面上。一条木船系在树下,平常的日子,木船就那么晃晃悠悠地漂在水面上。夏天,常有连阴天,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水面上笼着淡淡的轻雾。父亲在这样的日子里,会携了渔网上船,解了绳索,竹篙一点,船便慢慢地前行,顺着河道,驶进沟沟汊汊。河沟里有墨绿的蒲苇,有不知名的水鸟悠闲地游,自在地叫。

  现在想起来,夏天,捕鱼应该是父亲最惬意的事情。父亲在水里,慢悠悠地下网,或者用铁锹“啪啪”地敲打水面,然后弓腰摸鱼。我坐在船尾,父亲捕到了鱼,很高兴,冲我喊:“巴掌鲫鱼哈。”巴掌鲫鱼,是鲫鱼如巴掌一样大。鱼被扔到船上,我两手掐了鱼放进鱼篓里。鱼篓是柳枝编的,柳枝去了皮,编成的鱼篓洁白、顺滑,鱼入了鱼篓,蹦蹦跳跳,鱼鳞却一片也不会掉下来。

  河沟内生长着蒲草,初夏,蒲黄从蒲草狭长的叶子中间探出头。父亲捕鱼的间隙,不忘拔一把蒲黄,送回到船上。我洗了手,剥去蒲黄外的嫩蒲叶,再撸一把蒲黄放进嘴里。蒲黄有丝丝甜,有蒲草的清香,是儿时的美味。

  父亲也会割了蒲草,雨过天晴,太阳下晒干了,母亲用蒲草编成蒲扇。蒲扇绿绿的,扇动的时候,蒲草的清香入心入肺。晚上,天上繁星点点,父亲和我并躺在院子的草席上。父亲为我摇着蒲扇,讲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故事。那些故事有几多真,几多善,几多美,和着蒲扇的清风,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。我听着入迷的时候,父亲的话语却渐渐含混不清,慢慢鼾声起来。父亲打着鼾,手里的蒲扇仍旧轻轻摇,我在清凉清香里睡去。

  夏天,所有的庄稼都在蓬勃生长,庄稼地里的杂草也和庄稼较着劲儿生长。没雨的日子,父亲每天驾了牛车,去村南的玉米地、高粱地,去村北的大豆地、棉花地,锄地、施肥、打药。阳光白花花的时候,父亲回家,拴好牛,换下被汗浸透的衣服,然后坐在门前槐树下的树荫里,沏一壶茉莉碎沫茶。倒一杯,茉莉花的香气充满鼻息,父亲吹吹茉莉茶沫,轻啜一口,然后看看我家的院子。

  老家院子大。父亲把院子打理成菜园:两畦韭菜,一畦黄瓜,半畦辣椒,还有上架的丝瓜、豆角。父亲常挑了河水浇灌这些菜。到了夏天,菜长得旺盛起来——黄瓜顶着嫩黄的花,辣椒油油亮亮,豆角长到半米长。红蜻蜓飞累了,找一棵豆角蔓落在上面,平展了翅膀,一动不动,似睡着了。成对的花蝴蝶不去惊扰蜻蜓的梦,在丝瓜架上面翩翩起舞,不知疲倦。

  父亲看着阳光下满园的菜、菜上舞蹈的蝶,许久,再喝一口茶。夏风徐来,芬芳生凉,树荫下的父亲安然、舒适,是岁月静好的模样。

责任编辑:平小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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