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物会说话 | 车辚马萧萧——青州苏埠屯商墓出土青铜车马饰件

车辚马萧萧

——青州苏埠屯商墓出土青铜车马饰件

◎崔斌

　　苏埠屯墓群，位于青州市东夏镇苏埠屯村东的埠岭上，自上世纪30年代被发现以来，经历了多次发掘，其间发现“亚醜”铭文的铜钺。有学者据“亚醜”二字，推断苏埠屯商墓为薄姑氏国君之墓。

青州苏埠屯商墓出土的青铜车马饰件（资料图）

　　苏埠屯商墓出土文物中，比较集中的是一批青铜器小件，即古代车马饰件，种类齐全，制作精良。马作为马车的主要组成部分及动力源，对它的保护是非常重要的。因此，马身上的饰件要求美观实用。当卢、节约、泡、衔、镳是一组相对完备的马具饰件。当卢保护马匹，衔和镳控制马匹，节约和泡则起连接和装饰作用。

　　在青州，还有马具的发现。上世纪90年代，青州体育场发现了一座十六国时期墓葬，虽然破坏严重，但发现马具90多件。这些马具是青州地区首次发现的慕容鲜卑遗物。发掘者结合青州附近地区和三燕地区发现的西晋、十六国砖室墓情况，以及慕容鲜卑在青州地区的活动，认为青州体育场墓葬马具的时代应为前燕时期。

　　墓葬中的马具质地均为铜质、通体或局部鎏金，弥散着豪华的气息，部分马具如马镫有明显的使用痕迹，表明墓主人应是当时这一地区慕容鲜卑的上层人物。

　　在青州博物馆，就展示着一套苏埠屯商墓的马具饰件。

　　当卢，是一种放置在马鼻子与额头之间的护具。苏埠屯出土的这件当卢为尖叶形，正面饰三角纹，当卢背面上下两端各有一个横鼻，用于连接固定。

　　节约，十字形四通管状结构，起到了十字交叉连接的作用，正面中部同心圆饰，背面正中有菱形孔。如今的“节约”一词就来源于马具上的这个配饰。

　　泡，主要为装饰所用。内部通常有鼻钮或横梁，用于革带穿梭。苏埠屯出土的铜泡形式比较多样，最简单的是半穹隆式铜泡，内部有一横梁。另外还有一种兽形铜泡，眼、耳、口鼻齐全，有两个尖角，是商周时期典型的饕餮纹，庄严而神秘。

　　衔和镳是连接在一起的。衔在马的口中，镳在口外，两个嘴角对称放置一对，末端与马夫手中的缰绳相连，方便控制马的方向。马衔，也就是马嚼子，为两个八字形铜环相连而成，中间可活动，马夫通过缰绳控制马嚼子，控制马匹的行进速度、方向或者让马停步。镳则是连接马嚼子与缰绳的工具。成语“分道扬镳”，表面意思正是在分手一刻骑手拉动缰绳、引导马转向的动作。

　　马车通过衡、辕、轭等构件与马匹联系在一起，形成车与马之间的稳定结构，方便驾驭。衡所起的也是连接固定作用，横架在马身上，与辕呈交叉关系，一般通过皮革或者其他方式连接在一起，从而连接马与车，是车马饰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为了防止马匹移动，与衡、辕脱落，在马匹两侧使用轭加以固定。

　　衡末饰就是衡两端的装饰物件。苏埠屯出土的衡末饰样式为矛形，两件，应为同一衡的两端，为一对。前端为尖形，中部有突起的脊，后端如两翼上扬，内部有菱形銎。虽然是作为衡的装饰，但是矛形衡末饰用于战车上可以起到杀敌的作用，同时可防止马匹与衡脱节。苏埠屯墓葬中虽出土有两种轭，但是基本形制是一样的，下端分出两叉用于架在马上，上端有方孔，以使衡从此穿过。

　　苏埠屯墓出土了完整的车轭。有的轭前端也会配有銮，分上下两部分，上部为扁圆状，中间位置有放射状孔，里面装有弹丸，摇动作响，有铜铃的作用。銮在衡的位置，升车则马动，马动则銮鸣。銮的里面装的弹丸在行车时会发出响声。

　　在青州体育场墓葬也发现了銮铃3件，素面无纹饰，铃体大致为球形。据说，銮铃在马车行进中特别是在战场厮杀中摇晃作响，可以给予马安全感，防止其受惊吓。

　　在马匹与车之间起到直接连接作用的便是从车底伸出的长长的辕。车元与踵出现在辕的前后两端，具有装饰性，也保护辕。苏埠屯出土的车元类似倒梯形，下部为椭圆形。正面饰人面纹，人面五官构图准确，嘴角上扬呈微笑状，头上有弯曲的角状饰。踵也呈梯形，两侧各有一贯耳，后部三分之二为凹槽，三分之一为銎。正面以及两个侧面都刻有纹饰，上部为三角纹，下部以云雷纹环绕，中间饰夔纹。

　　从商代的苏埠屯墓葬，到青州体育场十六国墓葬，作为国家重器的车马历尽演变。

　　一片当卢，从商代三角形尖尖的叶子，变成了十六国“Y”字形管状物和半球形铜泡的结合，形似一把剃须刀。一件马镳，在苏埠屯，有的呈弯角形，有的为几何形，整个马镳呈螺状，中间有一圆孔，背面有鼻钮。围绕圆孔的是一组夔纹夔龙首尾相接，极尽商代的繁复。十六国墓葬的马镳大体为“十”字形，一端较为方直，其余三端均为弧形，马镳中部有一圆孔，用来固定马衔和连接缰绳的引手。在十六国，简单实用是马具的首选吧。套管摇叶步摇，有心形摇叶、穿条、套管和带沿泡饰，甚至有线刻纹饰，是前燕国威风赫赫的样子。青州体育场墓葬的马镫也极为精美：镫柄上部有一圆角长方形小孔，小孔以下依次錾刻有三角纹、龙纹，镫环上錾刻一周忍冬纹，忍冬纹周围有圆点纹。通过观察马镫及断裂痕迹，推测整个马镫应为一次性铸造而成，经过打磨修整、錾刻纹饰，然后通体鎏金。青铜时代的薄姑国，和殷商一样有着青铜的底色。而时光走到了十六国，崇尚黄金的喜好让车马具上面多了很多鎏金的光辉。

　　在冷兵器时代，车与马不仅仅是运输工具，更多时候它们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和国力的强盛程度，“千乘之国”一词意味着所向披靡、睥睨天下的实力和霸气。车马，是一个国家的国威，那气势，也许从青州博物馆香山汉墓浩荡出行的车马俑就可以感受到。

　　薄姑氏的国君和前燕国慕容贵族，在青州的时空里，在车马具的比较中，似乎完成了一场对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