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悦诚评 | 把童话照进现实的悲情故事

把童话照进现实的悲情故事

□岳程夏

　　《浮生六记》这是一本奇书，一经发现就风靡一时，时至今日仍畅销不衰，预计未来将继续风行的奇书。

　　她叫芸娘，是中国最可爱的女人，贤淑如宝钗，上得厅堂，下得厨房，普通食材做成美味，粗布衣服打理得整齐洁净，用自己羸弱的肩膀与丈夫撑起生活的重担；灵慧似黛玉，未曾进学，却靠着《琵琶行》自学识字，甚至可以与丈夫谈诗论文，写出了“秋侵人影瘦，霜染菊花肥”这等清丽脱俗的句子；豪爽胜湘云，手头窘迫仍可以拔钗沽酒，不动声色，和丈夫及友人一起尽情游乐野炊。

　　她像宝钗却不冷淡，用石头做小盆景，给插花加上草虫，制活花屏，焚香烹茶，连吃个饭都要用梅花盒，日常生活充满了情趣；像黛玉却不多愁，逃难前夕居然还能有心情与丈夫玩笑，说昔日因吃粥而相聚，今日离别又吃粥，可以写部叫做《吃粥记》的传奇了；像湘云却要更成熟，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，无论是为人女还是为人妻，更多的都是照顾别人，靠苏绣供养弟弟读书，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要替自己的丈夫筹谋，让他早日回到父母身边。

　　每当想到此处，我总是会为她的坎坷感到心酸落泪，这样一个美好、不似人间真有的女子，只可惜生错了时代。倘若她晚生几百年，以其兰心蕙质，必然会成为苏州城内一道不得不看的风景。

　　他叫沈复，是古代少见的多情男人。夫妻恩爱，志趣相投，自不必说，更难得的是对于妻子在当时看来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，他十分理解并欣赏支持。古代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，但他读妻子的诗稿，为她的诗集题字，和她一起行酒令，讲古文、收集各类残书画。古代女子要大门不出，二门不迈，他偷偷带着妻子游太湖，鼓动妻子换上男装看庙会，尽己所能满足妻子的愿望。更难得的是，当妻子为公婆所厌弃时，他没有像陆游那样虽百般不愿，却依然休妻，而是义无反顾带着妻子离家，以至于颠沛流离、饥寒交迫，依然无怨无悔。

　　现在网上很多论调对这些举动不屑一顾，认为这是廉价的爱。可是你觉得这些事轻而易举，那是时代赋予的宽容，在封建势力大如山的乾隆朝，沈复能顶着压力做到这些，才算是担当。我认为，沈复若生活在现代，会是人人称羡的成功人士，别的不说，光凭《浮生六记》，他就能吃一辈子版权。

　　可是有结果，有后果，就是没有如果，沈复和芸娘把童话照进了现实，可礼教留给他们的只有眼泪。他们谱写不出“才子佳人后花园，高中状元大团圆”的俗世圆满，只留下了“只羡鸳鸯不羡仙，恩爱夫妻难成全”的浮生六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