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秋,倾听天籁

潍坊日报 2024-10-11 15:03:10

  晚秋,倾听天籁

  ◎王乐成

  因了对土地的那份情怀,时常独自行走。行走在村头、田埂、荒坡,甚至攀上陡峭的峰顶,除了寻觅和猎奇,更多的是体会行走的快感,当然,还有友人无法理解的倾听。

  行走,不仅能放松自己,重要的是在亲近土地时充实丰盈自己。试想,换一身便装,抛下工作的紧张,放下生活的烦累,走进花木葱茏、泥土芬芳的郊野,扑面而来的是清风,萦耳的是鸟语虫鸣。索性仰卧草坡,望苍穹高远,看白云闲闲,一切烦恼都随风去吧。

  当然,行走不忘倾听。行人的嬉闹、打架的狗叫、车辆的轰鸣,还有市井的喧嚣,这些都不能嫌弃,而更倾心的,还是聆听土地的声音,倾听大自然的天籁之音。

  秋风乍起,田间路畔,听“唧唧”的虫声,线杆树梢,听告别的鸟语;恋爱着的柿儿、苹果和山楂,相顾无言,满面的绯红,泄露了彼此间遮掩了整个春夏的秘密;还有那零落在山坡地头的瓜果,裸露着被主人遗忘了的满腹委屈……

  不经意间,走进了晚秋。碧云天里,飘来落叶的叹息。晚秋之晨,秋雨洒落,送来微微寒意。踏着满地的落叶,走出了小城的街口。多么盼望一声喜鹊的“喳喳”,几声斑鸠的“咕咕”,哪怕是麻雀们的“叽喳”,然而,除了风声,还是风声,陪伴风声的,都是落叶的扑簌,本来油亮的马路,落满了树叶,随着疾驰的车轮,黄叶翻飞、翻飞,翻飞远去的,还有我的怅然……

  以往,我都是踏着鸟鸣出城的,绿阴下的小径,也挤满了鸟儿的“叽喳”。走在鸟语花香的小径,心里格外敞亮,精神倍加清爽,路旁石凳上,打开写字板,就会落满大小词章。可晚秋时节,这驮载着诗情画意的鸟儿,难道一起逃遁去了远远的南方?

  我是失魂落魄般,走进了城北那片偌大的树林,一片银杏林。微雨的浅浅光线里,那灿灿的银杏叶,泛着金光,还是让我吃惊了,让我怔住了——每逢清晨,我都是穿过这片浓密的银杏林,披着细碎的鸟语,再去北边鸟地的。在这儿,曾偶遇过金冠长喙的陌生戴胜鸟,也曾被林深处的猫头鹰惊起一身鸡皮疙瘩,更多的,还是喜鹊和斑鸠。这儿树多林密,这儿绿树浓阴,这儿藤蔓横斜,这儿人迹罕至,因之,这儿也是鸟雀的乐园。从藤蔓缠绕的银杏林间穿过,所见所闻,往往会影响我去鸟地的情绪,这儿也就成了我去鸟地的重要过渡地段。

  而今,这片一眼望不透的银杏林,已不是往日俗常的碧树绿林,而是幻化成了满身金色铠甲的武士阵列,偶有枯的枝干斜出,那是武士们手持的戈戟,往日跟树林争抢地盘的草藤,已萎谢成武士们脚下的浮尘。真想不到,冷漠无情的秋风,冷酷肃杀的秋风,竟频发超常功力,把这片银杏树涂抹成了满园金色!这哪是枯枝败叶的晚秋,这哪是萧索凋敝的晚秋,这哪是凄风冷雨愁煞人的晚秋,分明蜕变成了莫奈、梵高笔下浓墨重彩的画布,分明魔幻成为了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。

  正当我伫立遐思,一位着了面包服、裹了头巾的嫂子钻进银杏林。她蹲下身,撑开袋子,收集地上的银杏叶。雨水浸过的叶儿并未焦枯,反而格外莹润,宛若捕捉飘落的黄翅蝴蝶,又像捡拾散落的金币。大嫂边捡边说:银杏叶是宝,降血糖降血压……又一对老夫妻背着柴篓进了银杏林,黄叶、绿叶,还有灰白叶,统统收进了柴篓,老人说冬天喂羊。立时,我眼前浮现出儿时的情景,天不亮,母亲拽起熟睡的我,背了柴篓,挎了篮子,去马路上扫落叶,回来晒干了,打猪糠,叶梗渣子填进灶膛,温热了那个缺吃缺烧的年代。

  随着又一阵落叶的“唰啦”声,银杏林透进了几缕阳光。一片金黄的银杏叶,飘入了我的脖颈,送来一抹清凉。我俯身捡拾了一沓黄叶做书签,欲让这蝴蝶的金色羽翅,激活我书房沉寂的书卷,同时,也拾起了串串生命轮回的哲思。银杏叶是美丽的,美就美在生命黄昏时光里的灿烂,美就美在飘落时的端庄与安详,美就美在零落成泥也留余香。我想,即使做不成银杏叶,缺乏银杏叶的药用和观赏价值,那就让你我做片普普通通的落叶吧……

  踏着厚厚的落叶,走出了银杏林。“咕咕,咕咕”,阳光下,斑鸠醒了,叫了;“喳,喳,喳”,喜鹊也送来了沉稳而欢快的啼唱。倾听晚秋,一段醉心的时光。

责任编辑:陈晓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