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齐朱岱林墓志颇传奇
潍坊晚报 2024-10-14 10:18:42
《北齐朱岱林墓志铭》。
寿光市博物馆藏《朱岱林墓志》清拓本(节选)。
寿光市博物馆收藏的“魏碑”尤以北齐朱岱林墓志名气最大,其书法被誉为“上宗魏晋,下开隋唐”。康有为《广艺舟双楫》将其列为“逸品上”。该墓志明末出土于寿光田柳庄,初被田柳庄关帝庙充作香案,清雍正三年(1725),被邑人王化洽发现,拓数纸携入京,经名家鉴赏,推崇备至,名扬天下。
“绿呢小轿”雾中行
村民取土挖出石轿
朱岱林(477—531),字君山,乐陵湿沃(今寿光)人,仕于北魏,曾任彭城王主簿。朱岱林墓志刻于北齐武平二年(571),朱岱林四子朱敬修撰文,其侄朱敬范撰铭。朱岱林墓志文正书40行,每行34字。
关于该墓志的出土,在田柳庄民间有这样一个传说。明朝末年,寿光城北15公里的田柳庄,一天早上,薄雾弥漫。一个农民在上西坡干活的路上,突然发现朱家坟地以西的土台上,有一乘绿呢子小轿在薄雾中颤颤悠悠,时隐时现。农民以为看花了眼,用衣袖擦了擦眼睛,定睛再看,轿子还在。不一会,又不见了。农民回家后把所见告诉了庄里人,人们都以为他开玩笑,看走了眼。他心里虽不服气,却也没办法证实。
不久后的一天,天空下着细雨,又有一位农民在同一地界上发现了同样的绿呢子小轿,在细雨中颤动,不一会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再以后,看见的人多了,有时几个人同时看到,这事就在全庄传开了。人们议论纷纷,多数人认为那地方可能埋有宝物。有人用铁锨去挖宝,因小轿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土台,那人挖得不够深,因而一无所获。
后来,出现小轿的地方被村里当作取土场,土台日渐消失。有一户人家盖屋,用牲口拉大车到那块地里取土。在装第三车时,一个人的铁锨刚插下去,只听得“咔嚓”一声,碰到了一个硬东西。人们惊喜,以为挖到了宝,于是几个人连忙一齐开挖,不多时,一个长方形的石头“轿顶”露了出来,再继续挖,又出现了四块青石组成的“轿壁”。他们很好奇,合力抬下“轿顶”,看见里面有一块刻着密密麻麻小字的长方形石碑。他们不识字,用大车把石碑和“石轿”运到了庄里的关帝庙。村民把石碑作了庙里的供桌面,用带着钦口的“轿壁”和“轿底”在庙前垒了化灰池。
雍正三年(1725),寿光营里人王化洽(乾隆元年举人)到田柳庄走亲戚,游逛到村里的关帝庙。一进庙堂,发现石供桌宝光闪烁。他急忙靠前,搬掉铁香炉,擦拭石供桌,发现这块被当作供桌多年的石头,竟是“朱君山墓志”。其书法别具一格,虽是楷书,却参以篆隶笔意,点画神采飞扬。他摩挲赏玩良久,舍不得离去。回家后,他立即叫人帮忙拓得几张拓片,并拿给同道看,人们都说,此碑书法“上宗魏晋,下开隋唐”。王化洽将拓片制成碑帖,并题跋讲述了自己发现、拓印墓志的经过。此后,村人把这块碑镶嵌在庙内的神龛里,并交代护庙道士好好看管。
碑角为证官司打赢 被盗墓志失而复得
墓志名气越大,垂涎之人也越多。光绪丁亥年(1887)春某夜,几个潍县人盗走了墓志。他们慌乱失手,搬运时碰掉了墓志左下角,当时没人注意,日后再来寻找,却不见下落。
据说,那天有一名村民起五更办事,在关帝庙门前拾到此碑角,并收拾到庙门上方的龛内,而这件事情连护庙道士也不知情。天亮后,村人发现墓志丢失,多方寻找未果。
潍县人得到墓志后,将其卖给了古董商,古董商拓帖出售,据说在京城一本能卖到十两白银。
一年后,一个叫蔡石的寿光人发现了墓志的线索,一纸状书告之县衙,县令吴邦治立即给潍县发移文(不相统属的官署间的公文)。但潍县人却说是从田柳庄庙里买的,此时护庙道士已经去世。因无证人,各说各有理,一时陷入僵局。田柳人从潍县人的拓片上得知,墓志左下角残缺,忽然想起拾起的碑角,于是从庙院门上方龛内取出碑角。与原碑一对,严丝合缝,石和字完全吻合,石头官司打赢。没过几日,墓志就被运回寿光。但因多次拓印,字口已遭严重破坏。
吴邦治也是好古之人,想把墓志留在县署,好好保护起来,但是考虑到与县志记载不符,加之田柳庄村民坚持要回,于是仍放置原处并四面镶嵌。
光绪十四年(1888)仲春,村人刻《记朱公墓志石始末》石碑,记载了墓志石的发现和被盗情况。据田柳庄村民讲,墓志后来放在村民田同仁家保存,兵荒马乱之年埋在地下。1945年,在学校老师和学生的要求下,田柳村挖出了石碑,有不少学生拓过拓片,老师还把拓片在学校张挂起来,要求学生临摹。20世纪80年代,寿光县博物馆到田柳庄征集文物,朱岱林墓志始存于寿光市博物馆。
书法别具一格 属精品受重视
此志是北朝墓志中的精品,颇受后世学者重视。清王鸣盛《蛾术编》、翁方纲《复初斋文集》、毕沅《山左金石志》、罗振玉《丙寅稿》等均予著录。
翁方纲跋云:“是碑隶、楷虽非极工,然其发波已开欧、褚之先。”包世臣称《朱君山碑》“用笔尤宕逸,字势正方整齐而具变态,其行画特多偏曲,骨血峻秀,盖得于秦篆。”康有为在《广艺舟双楫》中将此志列为“逸品上”,称其“古质奇趣,新体异态,乘时独出,变化生新,承魏开唐,独标俊异,真可出魏碑之外,建标千古者也。”又谓:“齐之佳者,奇逸莫如《朱君山》”“如白云出岫,舒卷窈窕”。梁启超跋云:“北碑易伤钝滞,此独雄秀,飞动如饥鹰将击侧翅作势。”又称此碑与北齐刘忻墓志为“齐碑二杰”。
欧阳中石主编《楷书教程》一书分析:“在北朝书法中别具一格,虽然为楷书,但是又参以篆隶笔意,笔画中没有波挑之势。于古朴中含刚健之姿。从中可以窥见楷书由隶书嬗变的踪迹。笔画粗细变化较大,运笔较随意轻松飞动,天真烂漫,没有后世唐人书写时的矜持和规范,但是结构倾向方正,略有长形。有特色的主要是斜向笔画的倾斜度特大,捺笔特重而长,形成特殊主笔。后世学习此碑并受其影响的人不少,如现代的徐悲鸿就是例子。”
朱岱林墓志原石已漫漶不可读,幸藏有清拓本。该拓本是田柳庄征集而来,从字口分析,应为乾隆拓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