艺海拾贝 | 阿勒泰的李娟

潍坊新闻网 2024-11-13 10:07:09

阿勒泰的李娟

□李风玲

  最近在读李娟的《遥远的向日葵地》,觉得真是有意思。在文学界,李娟应是个另类的存在。她低调,以前更是低调地生活在新疆阿勒泰。而这个辽远且苍茫的地区,确实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写作素材。

  在《遥远的向日葵地》中,她写到了剽悍且极具喜感的母亲,写到了慈祥高寿的外婆,所有这些都给了她独特的亲情体验。她天生幽默乐观,把原本苦辣的生活写成酸酸甜甜。

  在新疆,她曾经和母亲跟着牧民迁徙冬牧场、夏牧场,一直到后来的遥远的向日葵地。在向日葵地旁边,她住的是地窝子、蒙古包。地窝子是尘土飞扬的地窝子,蒙古包是十分简陋的蒙古包,除了能挡点风,和帐篷没什么区别。她羡慕蒙古包旁边的水电站的职工,羡慕他们的干干净净、有条不紊。她甚至羡慕村里的酒鬼,羡慕他们家临时雇佣的帮着砍花盘、收葵花的短工,羡慕他们的生活稳定有序,行事从容不迫。

  而在他们的眼中,李娟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?她戴着眼镜,整天穿着干活的脏衣服,甚至一个多月都没有好好地洗过澡。兵团的女职工有时会过来串门,给她带来食堂剩下的油饼和包子,还有从城里带来的水果和火腿肠。李娟也送了女职工礼物——一只快成熟的向日葵花盘,是她走进深深的葵花地,挑了又挑,最后砍下的最大、最饱满的那只。

  她们两个捧着花盘,把葵花籽一粒粒抠出,然后边剥边吃,边互相打探对方底细,直到对方的收入多少、谈过几个对象都搞得一清二楚。此处描写,又是“李娟式”的幽默。

  分别时,女职工总会邀请李娟去他们单位洗澡,说那里有沐浴设备。李娟不知道女职工为什么这样热情,洗澡的事情已经提过好几次。直到有一天,她照了一下镜子,才恍然大悟。

  于是,当女职工再次邀请李娟去洗澡时,她立马同意了。李娟带着衣服和拖鞋走到洗澡的地方时,才发现那里原来是一个值班的机房,机房的角落里有一个昏暗狭小的空间,上面挂着一台电热水器。于是,在这个机器轰鸣、黑暗沉闷、地板微颤的空间里,李娟洗了一个紧张而又焦灼的澡,她说:“从来没洗过这么没安全感的澡,就好像在核反应堆旁边洗澡……”

  如果没有深刻的生活体验,怎么会写出这么生动有趣的文字。

  童年的李娟,跟着外婆住在四川。她在郊外奔跑玩耍时,经常看农人侍弄庄稼。他们用长柄胶勺把稀释的粪水浇在农作物的根部,每一株植物都能得到均匀的一勺。那么多的植株,一行又一行;那么大的田野,一片又一片。倒把农人衬托得无比孤独和微弱了。但他坚定地持续着眼下的劳作,他的心跟千百年前的古人一样平静。

  李娟说:“我羡慕这样的宁静。我缺乏这样的宁静。农田里耕种的农夫,以及前排座从不曾回头张望的男生,永远是我深深羡慕的人。”

  其实,李娟自己也一直固守着这样的宁静。她很少接受媒体采访,我也从来没见她在电视上露过面。只记得央视某频道的一个读书栏目曾播放过她的一个电话采访,也不过寥寥几句话。或许李娟的确有些社恐,一旦需要在公众面前讲话,她就有些语无伦次。

  李娟在《遥远的向日葵地》一书的后记中说:“我至今仍有耕种的梦想。我渴望有一个靠近大地的小院子,哪怕只有两分地,只种着几棵辣椒番茄,只养着一只猫,两只鸡,只有两间小房,一桌一椅一床,一口锅,一只碗。那就是一个比整个王国还要完整的世界。”

  于是,她一直在书写大地,书写大地上的那些人们,书写冬牧场、夏牧场,书写遥远的向日葵地。她说:“它们远不止开花时的灿烂壮美,更多时候还有等待、忍受和离别。我不能像有些人只是捕捉向日葵金色的辉煌瞬间,我更在意金色之外的,来龙去脉。”

  这就是李娟,这就是大地上的人们。面对生活,他们用剽悍和喜感来对抗,用等待和隐忍来面对,用文学和诗意热烈倾诉,静静回望……

责任编辑:平小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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